顾星移猛地一惊,提防地看着眼前的小女人,右手快速扶上腰间,只要有丁点异动,他的利剑便会出鞘,利刃封喉。
头却突然晕了起来,他这才意识到魏雪仪在茶水中做了手脚,身后继而传来打斗声,他急忙扭头看了过去,魏雪仪的婢女碧草招式狠辣地很吉祥纠缠。
晃神的一瞬,一把亮晃晃的匕首迅猛地捅进他的心脏,他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女人,胸口的疼痛、直流的鲜血以及越发粗重的呼吸昭示着,他活不了了。
死亡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,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。
这一刻他心中有太多遗憾以及不舍。
他应该把魏雪仪跟姑母的恩怨告知辰王的,这样辰王就知道魏雪仪以什么心态接近自己。
他应该把魏雪仪跟他的秘密约定告诉别人,更应该把自己前来送魏雪仪离开的事告诉第三者,如此一来,魏雪仪便不能继续伪装。
一想到自己九个月大的儿子,是那么的强壮,那么的可爱,那么的聪明,他的心真的在滴血,他不能看着他长大了,不能教他做人的道理。
他还有两个未出世的孩子,他对不起他们,还没出生就丧了父亲,对孩子来说这应该是最痛苦的遭遇吧。
又想起上了年纪却不服老的父亲,对不住了,要你白发人送黑发人。还有他温柔正直的母亲,辛辛苦苦将他抚养长大,教他做个有担当的好男人。
他的小娇妻们,尚未满二十就死了丈夫,肯定会被母族好事者嗤笑吧。就怕她们傻乎乎地给他守寡,将来的日子还很长,留下孩子重新找个好男人嫁了吧。
这一瞬,他似乎有千言万语,却无法表达,鼻腔似乎被堵住了,长大了嘴,只有进的气却没有出的气。
只听见魏雪仪拔掉心口的利刃,再次猛烈地割向他的脖子,他的世界永久的陷入黑暗……
“教主,钱世忠的下属起事了!”门外一名奴才匆匆跑了进来,他瞥了一眼倒在血泊顾星移和吉祥,又急忙对魏雪仪禀告。
魏雪仪走到门口的铜盆前,一边净手一边吩咐:“正愁着找不到合适的处理方法呢,上天就送来极佳的机会。把顾星移跟他奴才的尸体趁乱丢向皇宫门口,叫钱世忠给我背上这个罪名吧。”
九月初的天气已经入了秋,连绵的秋雨细细密密地撒向大地,还没到冬天呢,万物似乎已经有了萧条的痕迹,顾府大门刻着“忠君爱国”的匾额上挂着素白的绢花,在秋雨的映衬下,格外凄惨悲凉。
主院大厅里挺着一口漆黑的实木棺材,面无血色的顾星移一动不动地躺在里面,他的模样十分安详,像是睡着了一样。
顾焕山双眼红肿地看了儿子最后一眼,眼见着李盈儿发疯一样往棺材里面扑,唐氏抱着无知的小孙子站在一侧哭得昏天暗地,他闭上眼沉声吩咐道:“吉时已到,封棺!”
李盈儿挣脱婢女的搀扶,恨不能随顾星移去了。
凌晟鸣和陈宏笙面色悲痛地站在另一侧,看着厚重的棺盖慢慢覆了上来,顾星移的脸一点点地被堙没。
“男人婆,你生儿子没屁眼!”孟紫川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月前顾星移跟她打闹时的玩笑话,那时候,他还是个生动活泼剑眉星目的翩翩佳公子,现在……
她终是没忍住握着嘴哽咽起来,她曾经的战友,常跟她玩笑的好男人,死了!
他的儿子还不满十个月,另外两个孩子成了遗腹子,顾丞相白发人送黑发人,这是多么惨痛的一件事!
来到这个世界整整一年,她经历的像是一个世纪那样漫长,悲欢离合也太多了些,她有点累。
凌晟鸣听到她隐忍的哽咽声,自然而然地将她搂在怀里,大手用力地捏在她单薄的肩头,轻声安抚道:“会过去的,都会过去的。”
“起灵!”顾府的官家头戴孝帕,高声唤道,哭声瞬间在顾府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。
人头攒动的人群中,李盈儿突然眼前一黑,倒了下去,好在她身边的丫鬟手疾眼快将她扶住。
张氏慌忙走了过来,对身边的婆子唤道:“赶紧请大夫。”
凌晟鸣对青羽道:“你去把隐修请过来。”
顾焕山抱着儿子的灵位带着头去了庄子上,他打算把儿子埋在山清水秀的庄子上,儿子素来是个风雅之人,一定会喜欢那里。
走着走着,他苍老的面上布满水痕,也不知是雨还是泪,他悲痛地抬起袖子擦了一把脸,继续挺直了脊背领队出发。